传递精神 播种希望——一名研究生的支教回忆

    “０４７７”对于中国农业大学研究生苏晓慧来说，不仅代表着一个长途电话区号。每月总有三五次，她要接到以这组数字开头的长途电话，打电话的都是她教过的学生。

    “苏老师，我们好想你啊！”“您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们？”……电话那头，带着浓郁方言味的稚嫩童音总是问得急切，等不及她回答，却惹得她落泪。

    孩子们唤起的是一段特殊的回忆：２００７年，在校表现突出的学生党员苏晓慧和同校另一名女同学徐攀一起，志愿到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苏布尔嘎镇台吉召小学参加支教，“用一年时间，做了一件一生难忘的事”。

    “我出生在农村，如果没有国家助学贷款和学校各方的帮助，我不可能进入大学读书，所以我希望用我学到的知识，帮助同样在农村的孩子们，回报国家和社会。”同学不理解，苏晓慧这样告诉他们。

    和许多志愿支教的大学生一样，支教之路的艰苦永远在意料之外：从包头下火车倒两次汽车，４个多小时才能到学校；可容纳三四十人的平房教室改作寝室，入冬后必须抬煤球、生旺火才能有热气；除了节日里学校组织聚餐，每日三餐都得自己动手，为了节省时间备课，晚餐基本就是煮方便面；无法洗澡，只能和另一名志愿者一起抬水，擦擦布满沙尘和粉笔灰的脸和手；冬夜极冷，盖了被子和毛毯，穿着厚厚的棉睡衣依然无法入睡……

    “当地菜价、肉价都较高，我们整整一年就挑最便宜的土豆、洋葱和白菜吃，回来后整整一年，都不想再碰这三种菜。”苏晓慧说。

    最不能适应的还是当地的气候。“异常干燥，嗓子经常是沙哑的，不得不含着润喉药，才能确保讲课。”

    苏晓慧所在的学校是一所由社会力量捐资修建的寄宿小学，学生大多来自家庭经济困难的农牧民家庭，生长环境十分闭塞，学习内容也很狭窄。

    “每次看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就很想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美好，激发他们的学习动力。” 苏晓慧说。

    怀着对支教事业的热情，苏晓慧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教学中。一堂４０分钟的语文课，她用２天时间查资料。学校不能上网，她就利用假期从北京带回大量书籍，或是托在京的同学查阅相关内容后发到她手机上。

    一年间，苏晓慧没有请过一天假。有一次连续几天发高烧，她仍然坚持给学生们上完课才到医院去看病。“我喜欢一早来到教室，看着同学们上早自习，听着上课铃声打响。”

    为了锻炼学生们的文字理解和语言表达能力，苏晓慧在语文课首创了“每日一练”：课前让学生上台讲故事，课后让学生在黑板上写体会。

    一开始，只有少数几个成绩较好的孩子会响应，而成绩不好的孩子却不敢参与。发现这些孩子内心的自卑后，苏晓慧开始关注他们，用发奖状、贴红花的方式鼓励他们。对家庭特别困难的同学，她还把笔或本悄悄送给他们。

    一次，一个姓张的女同学第一次拿到奖状，可同学们却并不认同她，苏晓慧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你确实是进步最快的，你应该告诉大家，我以后还会进步更快。”从此，这个孩子上课积极了，成绩提高了，一年里得了５次奖状。一次，在考试中，一个孩子偷看了别人的试卷，苏晓慧没有点名批评，而是给全班同学讲了许多诚实与谎言的例子。课后，这个孩子主动向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苏晓慧却对孩子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老师并没有看到你偷看，你是一个诚实的孩子。还有一次，苏晓慧她们晚上回到寝室，发现孩子们偷偷在寝室后墙的空白黑板上画了两只米老鼠，写上“祝老师身体健康”……

    就这样，孩子们通过这个北京来的老师，看到了一个广阔的世界，增长了学习的信心，更树立了远大的理想。他们也与这个大姐姐结下了难舍难分的情谊。

    ２００８年7月4日，是结束支教的日子。早上７点，苏晓慧和另一名支教老师偷偷拉着箱子、默默流着眼泪往学校大门走去。却没想到，正在上早自习的孩子们听到箱子轱辘的声音，全部从教室里冲了出来，紧紧抱着她们，哭作一团。

    “学校大门有铁栅栏，孩子们一路把我们送到门口，每个人都拿着小纸条、小礼物，要送给我们，让我们一定要回来看他们。我们劝了半天，他们才转身往教室走，等到看门大爷把大门拉上时，我们听着孩子们喊老师，流着眼泪往前走，再也不敢回头……”

    苏晓慧的手机里，有她教过的每个孩子的照片。每逢和人讲起支教经历，她都会打开手机逐个介绍：“这是上课最爱调皮的‘韩鬼蛋’；这是每逢节日都会发来短信的闫小梅；这是画画很有天赋的张慧……”

    时隔三年，她依然会流着眼泪，回想和孩子们一起度过的日子：生炉子生不着，同学们帮我们拣回柴禾，手把手教给我们；搬了寝室，同学们偷偷跑来，在黑板上画下卡通画给房间作装饰；下了大雪，同学们堆起雪人，作为礼物送给老师……

    在苏晓慧珍藏的一本黄色封皮的相册中，收藏着各式各样的小纸片，那是学生们为她画的画或写给她的信。信中，孩子们用汉字夹杂着拼音，表达着他们对老师的感激。比如，一个叫杨宇的孩子写道：“老师，您是美的耕耘者，美的播种者。是您用美的阳光普照，用美的雨露滋润，我们的心田才绿草如茵，繁花似锦。”

    “孩子们的字，就像他们的笑脸，每到我遇到困难时，我都会拿出他们的信来读，我就能重新找到一种前进的动力。” 苏晓慧说。

    苏晓慧是中国农业大学第九批参加研究生支教团的学生。一年又一年，一批又一批学生还在继续着这场接力，每个人都把这种支教经历视为人生的一笔宝贵财富。

    近年来，国家通过“农村义务教育学校教师特设岗位计划”、 “农村学校教育硕士师资培养计划”等创新政策，鼓励和吸引高校毕业生赴农村地区执教，各地高校也积极组织和发动在校研究生参与支教扶贫事业。

    “通过支教，我们在传递一种精神，播种一种希望，我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放弃这种选择。”苏晓慧说。

    通过支教，苏晓慧愈发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责任。目前，她正在攻读农业信息化技术专业的博士学位，主攻方向是从农业选种的角度确保优质高产，减少病虫灾害。毕业后，她打算回山西老家，在当地高校继续从事农业生产研究。

    “如果能用我学的东西帮助农民，那也是一件乐事。”苏晓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