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水 戏

又逢端阳。从小生在北方的侄女每次听完“划龙船”的故事，就极力怂恿我带着她回到湖北老家，看一眼那披红挂彩的龙舟，听一段字正腔圆的乡戏，吃一口香甜味正的棕子。我知道，她的这些奢望在课本中没有，书架中没有，甚至典籍中也没有，只在老家有。我对孩子轻声说。

故乡黄梅是长江中下游一座厚载人文的千年古邑，荆楚与吴越文化的激荡交融，缔造了佛教禅宗发祥地、黄梅戏发源地、黄梅挑花等一张张驰名中外的文化名片。记得爷爷讲过，他很小的时候，黄梅的端午节就有举办龙舟赛的习俗，除了纪念大诗人屈原，它还是源自民间的一项文化活动，其规模、场面堪称空前。举办龙舟大赛的那天，全县百姓倾城而出，纷纷赶到河边驻足观看。数十里长的河堤上人山人海，更有四面八方的客商慕名而来，为的就是一饱那盛况空前的水上大戏。

父亲常对我说，与其他地方的龙舟大赛相比，方圆几百里之内，就数黄梅举办的“划龙船”赛事最为热闹。从岸边望去，龙船竞渡时波涛起伏，巨浪间百舸竞发，众多水手前呼后涌，自然挥就一副“桨带劲风，鼓舞沧波”的壮阔画卷。当时，有个知名的学者曾在其《三愿堂日记》中，描写过清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在黄梅东港举办龙舟大赛的盛况：“龙舟开赛，金翠眩目，镇鼓艳耳，游观者舟次鳞列，约不下千万”，气势磅礴，蔚为壮观。因为黄梅是紧邻长江的水乡，故而每年的龙舟大赛，除了要比速度快慢，而且要比水手的技巧，尤其是水手的水上功夫。

龙舟大赛的项目中，真正有趣而且比出真功夫的有河面抓鸭和潜水捉鱼。抓鸭是由几组龙舟围成一个大圆圈，然后在圈子的水面中央放一只麻鸭子，组织者一声令下，众龙舟一起合围，哪一艘龙舟上的水手先捉到鸭子就算获胜。激浪中，鸭子一见人，或慌忙潜入水中，或拍翅四处乱窜。这时，水手们就必须入河捕捉，竞争场面十分热闹。潜水捉鱼，在龙舟竞赛中算是高难度项目，比捉鸭子要费力得多，只有一身好水性的小伙才敢应战。根据竞赛规则，事先在数条鳝鱼的头上各扎上一根红绸带，然后待发令时放入水中，比赛开始时，先由各条龙船推出本队潜水功夫最出色的水手，以抓获黄鳝的多少来决定名次。随着一声锣响，黄鳝被放入河中，四周龙舟上的众水手纷纷潜入河底捕捉。鳝鱼全身又滑又会钻，水中要捉住它极为不易，水手们往往多次潜入水中都无功而返，只有潜水功夫超强又善于捉鱼的极少数幸运者，才能独享这台水上大戏的魁首荣耀。

原作者： 张小纯

2013年5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