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石人沟
又逢腊祭。带着一股莫名的乡情,久居怀柔的我,驱车越过层层盘旋的分水岭大山梁,一旁闪过环境优美的山间小村,嗅一嗅扑面而来的满乡风韵,让即将驶出京城的我平添了几许感慨。汽车沿着一条平实的乡村公路疾速绕行。临近一座刀削斧辟般的大山豁然处,便到了距北京一百多公里的石人沟。 村东青砖灰瓦的一溜平房,西院住着妻的大哥大嫂,东院本该住丈母娘的家依然空荡无声。屋内,早已闻讯的大嫂正使劲给两个大灶添着荆柴,去年娶进门的侄媳掀帘迎客,一个出世不久的男婴吸引了众人目光,转瞬当了姑奶奶的妻和三姐赶紧扔出一张百元见面礼。我拉住窜出窜进的大哥问起家常,女人们早早上炕盘腿,热乎乎的大麦茶伴着婴儿的奶香霎时弥散小屋。 大哥今年外出打了大半年工,侄子为给妻儿多挣点营养费,数九寒天仍开着铁矿老板的大货车日夜疾行在几百里的山道上,十天半月难得回家看一眼。除了刚添的孙子,简朴的屋内今年新接了一根闭路线,那口为全家看电视立下功劳的“大锅”已悄然隐退。乡里逢六仍赶集,集上的猪肉十四元一斤,蔬菜、大米、油的价格与我来时的城区超市一般高了,一罐煤气低于一百块不卖,大哥叹口气说。 村里不少人家至今还吃两顿饭。大嫂端上一摞软黄的煎饼,杂面做的粘豆包,家家都腌的大缸酸菜用咸肉炒后,夹在煎饼里吃得挺香,就着炒得油汪焦黑的自制血肠,一盘不用多看就是地道的摊柴鸡蛋。吃完这顿平时村里不多见的待客饭,没敢多留,直奔拗居山隅的丈母娘家。 护子沟的坡坎处,散落着几处山石垒成院落的破房。院里乱堆着棒秸,许多只鼓囊的蛇皮袋,一块直径四尺的大碾盘静候着成为某个休闲农庄的“座上宾”。一只抱来不久的小猫居然认生,飞快地窜到柴垛间去。屋内几只斑驳的立柜上摆满了过期和快过期的洗发水、饮料、药品,墙上满贴着能把人的思绪像放电影般转瞬切换到生产队时代的宣传画。老丈人跟二大爷老俩口为邻,一住四十多年,很长一段时间两户人家就靠煤油灯照明。电是几年前才接上的。因二大爷不让使井水,丈母娘吃水要到山下的泉眼去背。老丈人已病得连下炕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常年瘫痪在床的伺候让丈母娘的话愈加埋汰了。不知何故,丈母娘年复一年守着坡上的几亩旱地,日复一日牵着那头三四岁的小毛驴耪地推碾子,就是不愿住到下河北的东院去。两年前,三姐曾雇人雇车连续突击,将下河北的东院收拾妥当。可搬家没几天,丈母娘硬是拽着几件家什“重上梁山”,气得三姐大哭一场,发誓永远不再进门。 入夜,山风刮走了我呼出的哈气,梁上滚下来的寒流把整条沟团团裹住。水蓝般的天幕下,一弯皎洁的钩月悬在西天,一颗颗或明或暗的八谷星神,放射状地环绕在它的周围,却很少靠得太近。偶尔传来的野鸟声,让沟里的夜无比寂静。 一觉醒来,跳跃在枝头的两只山喜鹊冲我“喳喳”大叫。借着脚上战地靴的新劲,我朝可观日出的山顶冲去。一条隐约可辨的残径,定是打柴人的功劳,让我有了攀登的指引。趟过漫山的刺槐和荆条,爬着钻过一丛丛乱树,一眼看到那团喷薄而出的冬日朝阳,金色的光芒穿透了群峰阻隔,驼嘴峰的轮廓愈加清晰。山下的一大块平地,散落着三三两两的人家,那袅袅升起的炊烟,许是久未品尝沟里人家腊祭粥香的石神驾乘的祥云。 张小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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